春天的恕道 (上)

A single gentle rain makes the grass many shades greener. So our prospects brighten on the influx of better thoughts. We should be blessed if we lived in the present always, and took advantage of every accident that befell us, like the grass which confesses the influence of the slightest dew that falls on it; and did not spend our time in atoning for the neglect of past opportunities, which we call doing our duty. We loiter in winter while it is already spring. In a pleasant spring morning all men's sins are forgiven. Such a day is a truce to vice. While such a sun holds out to burn, the vilest sinner may return. Through our own recovered innocence we discern the innocence of our neighbors. You may have known your neighbor yesterday for a thief, a drunkard, or a sensualist, and merely pitied or despised him, and despaired of the world; but the sun shines bright and warm this first spring morning, recreating the world, and you meet him at some serene work, and see how it is exhausted and debauched veins expand with still joy and bless the new day, feel the spring influence with the innocence of infancy, and all his faults are forgotten. There is not only an atmosphere of good will about him, but even a savor of holiness groping for expression, blindly and ineffectually perhaps, like a new-born instinct, and for a short hour the south hill-side echoes to no vulgar jest. You see some innocent fair shoots preparing to burst from his gnarled rind and try another year's life, tender and fresh as the youngest plant. Even he has entered into the joy of his Lord. Why the jailer does not leave open his prison doors — why the judge does not dismis his case — why the preacher does not dismiss his congregation! It is because they do not obey the hint which God gives them, nor accept the pardon which he freely offers to all.

2008年4月11日《消費者債務清理條例》正式施行，一個在當律師的朋友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去他那邊幫忙，心想這是一個作散工的好機會，在電話中就答應了下來。

　 三年前(2005)台灣發生卡債風暴，二十二萬人，三千三百億的無擔保債款透過所謂的「一致性協商」機制暫時把問題緩了一緩。這已是2006年底的事。但是才不到二年就已經有逼近五成的卡奴毀諾，原因是當初簽下那一紙協議書多半是出於不得已。第一代的協商機制一開始銀行就沒有打算去作，完全是採抗拒的態度。等到立法院迫於民意祭出修法限制雙卡利率的手段，銀行的高姿態才不得不軟化。但即使是第二代的協商機制債務人也討不到任何便宜，僅只是利率稍低而已，而且完全不考量債務人的收支狀況，其中將近一半(48%)的協議甚至要求每月還款高於債務人的收入。這種「普遍的、不公義的壓迫」激化了卡債族結合的力量，於是才有了《消費者債務清理條例》的催生。

台灣五十萬卡債族也是努力在過日子，但是卻過著比奴隸還不如的生活。一天八小時的工作，到了月底扣掉三分之一的法院執行扣薪，往往只剩下一萬出頭。我看著他們的薪資單，心情實在沉重。奴隸還有喘口氣的機會，但他們沒有；奴隸不必遭人恥笑，卡奴卻要背著過度消費以及欠錢不還的罪名。人在打倒了所有的王公貴族之後，卻出現了「貨幣」這個絕對的君主。資本家就是這個王朝的管理者。只要活在市民社會中，就無法不成為它的臣僕。正如夏傳位先生說：「卡奴是現代經濟運作不可或缺的副產品。」若是沒有奴隸又如何稱其為暴虐呢？

據說卡債風暴以及次級性房貸的產生都是所謂的市場失敗(market failure) ── 自由競爭的壓力愈大，需求者反而愈是需要付出更高的代價來得到他所需要的；反倒是對於同樣商品所得邊際效益較少的人，需求不這麼迫切的人，可以以較低的代價獲得。就好像古董商要買一件中意的東西之前要假裝自已對該物品並沒有興趣，才能用較低的價格購得 ── 這種市場扭曲其實也是人性，但前者卻是因市場機制的失敗產生的，因為其他供給的競爭者若不跟進，會有被市場淘汰之虞。古董交易與金融交易有相同的特性，即不完整的資訊(imperfect information) ── 賣方在交易那一刻無法得知買方的能力及意向。此時，賣方最保險的方式就是漫天要價，因而只有有能力討價還價的人才佔上風。對那些需求緊迫的人來說，不管賣方出多少價，他都只好接受。在我看來，這其實也是市場的成功，只是當初亞當史密斯沒有想到而已。電影〈駭客任務〉中電腦人在逼問莫斐斯時說出一段很富哲理的話。他說，原本母體所創造的虛擬世界是一個完美的世界，人人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後來發現這樣的世界並不成功，人類會無故大批的死亡。經過一次次的實驗升級改良，才發展成今天這樣一個不完美的版本；似乎人類必須從痛苦的掙扎中找到生活下去的理由。

從市場失敗的教訓，不知那些在政治上主張自由主義的人是否得到一些啟示。現代的自由主義者所一致認同的目標是讓所有的人儘可能的有機會去發揮自身的潛能，包括透過政治力制定必要的政策。而《消費者債務清理條例》的通過正是這種主張的體現。如果有一天真能如此，是否會發生像市場失敗同樣的事？在這個「市場」裡，所要達到的均衡是全體人類的幸福（唯一的商品）。因為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不同，於是在不妨害別人追求幸福的前提下讓每個人自由追求自身幸福，不論是政治的或社會的力量都不應對其有所限制 ── 應該要防範的反倒是社會力的專制。自由主義者假定這樣就能讓所有人皆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就如完全競爭市場一樣。自由主義者也都是人道主義者，這些人立意雖都良善，但就好像牙醫師一樣，可能替一個年近古稀的老者安了一副千年不壞的牙齒。電腦人也說了，人類其實是地球上的癌細胞，地球上的生物沒有一種像人類一樣貪婪地濫用地球的資源，漫無限制的增生。這個市場的需求者當然是每個個人，那供給者呢？誰能提供我們幸福呢？這個提供者是否對他的需求者有充分的認知呢？人們在未得到幸福時也許會怪政府，或者怨天尤人。但明白的人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給自己幸福。但是人們對於幸福的定義總是被物慾及肉慾所左右。由於對自己的認知不足，於是向自己漫天要價，若不是像古董商那樣假裝自己並不是這麼需要，就是接受自己所開的價。問題是這個價錢是沒有人付的起的。結果不但沒有人得到幸福，而且最終將無法滿足所有人類的需求；市場不但會因對需求者的資訊不足而失敗 ── 因為自己對自己的橫征暴斂，沒有人因自由競爭而得利 ──，也會因資源的有限性而失敗。也許再過幾年，自由主義者除了認同安樂死，也會贊成一胎化政策，或者類似人類生存年限或自殺條款之類的東西吧！亦或者有一天他們終將覺悟，要達到這個市場的均衡唯一的方法就是放任人類自生自滅？回到過去讓所有的暴君可以恣行他們的苛政，人們可以再次從對抗暴政中找到生命的意義及幸福。

離題了。《消費者債務清理條例》施行二年後，卡奴的噩夢並未結束。台灣法院對卡奴的態度反應社會大眾對卡奴的觀感，對於弱勢的輕視跟歧視，還有冷漠。梭羅說，這是因為台灣的法官或者說一般民眾不服從神給他們的諭示，亦不接受祂無私地給予一切人的寬宥；正如春天給予大地的寬宥一般。 （未完）